喵大:小众译文。盼鼓励盼慰藉,多留言多分享
第88章乱糟糟我一直思念布丽安娜,而思念程度则取决于当时的具体情况。此刻,我特别思念她。要是她在,我可以肯定,她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往亨利-克里斯蒂安的咽喉送进光线的问题。
我把他平躺着放在印刷店面的大桌子上,尽可能利用每一丝照射进来的光线。但这是在费城,不是新伯尔尼。天空就算不是乌云密布,也满是城市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喷出的雾霾。加上街道狭窄,房子对面的建筑物更是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这并不那么重要,我暗暗叮嘱自己。房间里哪怕是阳光灿烂,我也没办法看到亨利-克里斯蒂安喉咙深处的东西。玛萨莉有一面小镜子,可以折射光线,那也许能照到扁桃体——可下面的淋巴腺体则完全需要依靠触觉来感知。
我可以感觉到一侧腺体柔软、海绵状的边缘,就在软腭后方;我一面在头脑中勾勒它的形状,一面仔细地把细线圈小心套上去,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线圈的边缘割到我的指尖或是肿胀的腺体。等我一拉动线圈割开,就会有鲜血涌出。
我让亨利-克里斯蒂安的身子弯成了一个角度,玛萨莉在一侧紧紧搂着他呆滞的躯体。丹泽尔·亨特则稳稳固定着他的头部,用浸泡了乙醚的棉垫紧紧捂着他的鼻子。除了用自己的嘴巴之外,我没有别的方法可呼吸;一旦切除腺体、血液涌进嘴里,我必须要赶在鲜血灌进喉咙让他窒息之前快速转过他的身体。那只小烧灼烙铁已经在加热,铲形的尖端插在一只装着热炭的小铁锅里。在我看来,那大概是最棘手的部分,我顿了顿、稳住自己,又朝玛萨莉点了点头。我不想直接灼烙到他的舌头或者嘴的内侧,那样会太滑……
我迅速扭动线圈把手,小小的身体在我手下一阵抽搐。
“握紧他,”我平静地说,“请再增加一点乙醚。”
玛萨莉的呼吸变得粗重,紧紧攥着手,指节和脸色一样苍白。我感觉到腺体利索地分离、悬浮起来,立刻赶在它滑脱掉进食道前用手指舀了出来。他的头被迅速歪向一边,血液的热金属味道飘了出来。我把切下的组织丢进一只小锅,朝瑞秋点了点头,她从炭火里拿出烧灼烙铁递在我手中。
我的另一只手仍在插在他的嘴里,紧紧压着舌头和悬雍垂,手指按着切掉腺体的位置、标记着要操作的地方。热辣辣的烙铁沿着我的手指滑下喉咙时,在我的指头上划下一条刺痛的白线,我忍不住嘶嘶喘气,但手指仍保持不动。血液被烧灼后发出的焦味热辣而浓厚,让玛萨莉紧张狂躁地哼了一声,但依旧紧紧搂着儿子的身体。
“没事的,玛萨莉朋友,”瑞秋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他的呼吸很平稳;他现在感觉不到疼痛。他被主的光环照着,会没事的。”
“是的,没错,”我说,“把烙铁拿走好吗,瑞秋?请把线圈在威士忌里浸泡一下然后递给我。现在,一个腺体切除了,还剩下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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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事呐,”丹泽尔·亨特大概是第五遍这么说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棉垫,又看看亨利-克里斯蒂安,现在他开始蠕动着在妈妈怀中呜咽。“我要不是亲眼看到,克莱尔,我绝对不会相信!”
“是啊,我也觉得你最好亲眼看看,”我说着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种深深的幸福感充满了我。手术很快,不超过五、六分钟,现在亨利-克里斯蒂安已经从乙醚中苏醒,开始咳嗽、哭泣。热尔曼紧紧攥着两个妹妹琼妮和菲丽希缇的手,三个孩子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这里。“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教你怎么制作。”
他的脸上本就因为这次成功的手术而幸福地发亮,听我这么说更是兴奋得发光。(小喵:我在想,这两个医生真是一对知音呀~)
“哦!克莱尔!这真是一份豪礼!能够用刀子切割身体而不会感觉到疼痛,不需要把病人绑起来就能让他们保持不动。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嘛,这离完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警告道,“不管是制造乙醚、还是使用乙醚——都非常危险。”我在前一天蒸馏了乙醚,是躲在柴房里做的;这种化合物非常不稳定,制作过程中完全可能会爆炸、把柴房烧毁,让我送了命。尽管最后一切顺利,但一想到要再做一遍都会让我心慌得手心冒汗。
我举起乙醚点滴瓶,轻轻摇了摇;里面还有四分之三瓶。此外,我还有一瓶,比这个还要大一些。
“你觉得,足够吗?”丹尼问,马上意识到我在想什么。
“这取决于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亨利-克里斯蒂安的手术尽管技术复杂,仍然算是非常简单。亨利·格雷的则不会。我给他做过检查,丹泽尔在一边向我解释了他在前一次手术中看到的情况和完成的部分,他摘除的那枚子弹刚好卡在胰腺下面。它刺激了四周的组织、造成了癜痕,但并没有严重损坏重要器官。他没能找到另外一枚子弹,因为扎在身体深处,估计应该在肝脏下面的某个地方。他担心子弹可能在肝门静脉附近,因此不敢用探针强行刺探,一旦出血无疑会立刻致命。
不过,我相当确信子弹并没有损坏胆囊或胆管,从亨利目前的状态和症状看,我怀疑子弹穿透了小肠,但在击穿时因为子弹的高温炮烙、被封在了伤口里;否则,这孩子几乎肯定会在几天内就死于腹膜炎。
它可能被包裹在肠壁内;那样最好。也可能驻留在了肠道内部,那可一点都不妙,不过我也说不好到底有多不妙,得看到才知道。
不过,我们的确有了乙醚。还有用约翰大人的钱能买到的最最锋利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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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格雷看着两位医生好一番漫长地讨论后,最终决定让窗户保持部分开放。亨特医生坚持要呼吸新鲜空气,弗雷泽夫人也因为乙醚的缘故对此表示认同,但她一直在说一种她称之为“细菌”的东西,担心这种东西会从窗户进来,污染她的“手术现场”。她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把这当作是打仗现场似的,他暗暗想,接着他凑近了细看她的脸,发现她真的是那么认为。
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会变成那个样子,尽管担心亨利,他还是忍不住着迷。她把那一头怒放的头发紧紧系在脑后,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好像黑人女奴那样。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外,脆弱精致的骨骼让她的面孔看起来是那般锐利、专注——还有那双黄澄澄如老鹰一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地扫过面前的每一样物体——她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女人的人。那就像一个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部队,看到那表情,他肚子里的那条毒蛇微微放松。
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暗暗想。
她转身看向他,他本能地挺直了肩膀,似乎在听候命令——这让自己不禁吃了一惊。
“你想留在这里吗?”她问。
“是的,当然。”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声音毫无疑问。她坦率地告诉了他亨利的胜算——不高,但有机会——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要陪着侄子。如果亨利死了,他死时身边至少有一个深深爱着他的人。然而,事实上,他非常坚决地认为亨利并不会死。格雷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那么,你就坐在那儿吧。”她朝床尾的一只凳子点了点头,他坐了下来,给了亨利一个安慰的微笑。亨利看起来吓坏了,但仍意志坚定。
“我再也不想这么活下去了,”前一天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同意手术,“我就是办不到。”
伍德考克太太也坚持要在现场,在一番问答之后,弗雷泽夫人觉得她可以在一边伺候乙醚。桌子上的一只点滴瓶里盛着那种神秘的物质,发出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香。
弗雷泽夫人递给亨特一样看起来像是手帕的东西,又把另一个蒙在了自己的脸上。那的确是手帕,格雷看仔细了,不过手帕的边角系着一根绳子。她把绳子绑在了脑后,手帕遮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亨特也听话地照做。
格雷早已习惯了部队军医那种粗暴迅速的动作,弗雷泽夫人的准备几乎繁琐到了极致:她用自己混合调制的酒精液体反复擦拭亨利的腹部,隔着脸上那只强盗面具用轻柔舒缓的声音和亨利说着话。她清洗了双手,又让亨特和伍德考克太太同样做了一遍——还包括她的器械,这导致整个房间闻起来就像个廉价酿酒厂。
她的动作实际上相当轻盈,他过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一点。那双手移动起来竟是那么笃定和……没错,优雅,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词汇……那双手给他一种幻觉,仿佛一对海鸥在凌空翱翔。没有疯狂的拍打,只有一种笃定、宁静、几乎是神秘的运动。他就那么注视着那双手,完全投入了进去,几乎忘记这双手的宁静舞蹈最终的目的。
她走到床头,躬身对亨利说了几句话,抚平他额头的头发,格雷看到那双鹰眼霎时融化成了两汪黄金。在她的抚摸下,亨利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格雷看到他紧握的手缓缓张开。他看到她还有另外一只面具,这一只硬邦邦的,做成篮子模样,里面内衬了很多层柔软的棉布。她把那只面具轻轻扣在亨利的脸上,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拿起了点滴瓶。
空气里立刻弥漫起一股甜香,紧贴着格雷的喉咙,让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试图消除眩晕,方意识到弗雷泽夫人正在对他说话。
“请原谅,您说什么?”他抬起头,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鸟闪烁着黄色的眼睛——一只手朝他轻轻摆了一下,仿佛闪着微光的利爪。
“我说,”她隔着面具平静地重复道,“你大概想再坐得远一点。这里马上会变得乱糟糟的。”(小喵:这一小段是站在约翰大人眼里看到的克莱尔。我几乎觉得,他心里对她有一份特别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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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瑞秋和多萝西娅并排坐在门廊一侧,就好像鸟儿排排站在栅栏上,罗洛在他们脚下伸展四肢趴在砖地上,享受着春日的阳光。
“那儿也太安静了,”威廉说着,不安地瞥了一眼楼上的那扇窗户,“你们觉得他们开始了吗?”他心里想过,但并没有说出口,尽管瑞秋向他描述过弗雷泽夫人那神奇的乙醚,他仍然觉得手术开始时应该能听到亨利制造出的各种噪音。居然能用刀割开一个人的肚子,对方还能安安静静睡着?他真想说,简直是信口开河。但丹泽尔·亨特可不是个那么容易受蒙骗的人——不过他想多蒂大概对他能有办法。他忍不住瞥了堂妹一眼。
“你给哈尔伯父写信了吗?我是说,你和丹尼的事?”他知道她没有——当然,她告诉了约翰大人,但说服了对方让她自己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父亲——他只想尽量转移一点她的注意力。她连嘴唇都变白了,两只手不停地揉搓膝头的裙摆,把裙子弄成了满是褶皱的一大窝。他还没有习惯她不再穿那些灿烂的云裳羽衣,改为每日像只鸽子一样一身奶白——不过他私下认为这种安静的颜色很适合她,特别是瑞秋保证过,即使做了贵格会教徒,她只要愿意还是可以穿丝绸和细棉布,而不是一身麻袋片。
“没有,”多蒂答,瞄了他一眼,显然是感激他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即使她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是说我写了,但是还没有寄出去。要是亨利一切顺利,我就立刻把这条消息写上去,然后在信的最下面加两句我和丹尼的事做附言。他们肯定会为亨利的事喜出望外,也许就注意不到了——或者至少不会太沮丧。”
“我想他们肯定会注意到的,”威廉若有所思地说,“爸爸就是这样。”约翰大人得知此事后,整个人安静得吓人,给了丹泽尔·亨特的那一记目光简直就像黎明之剑。不过,丹尼曾经救了亨利一命、此刻仍在协助弗雷泽夫人再次救命的事实,等于又救了他自己一命。不管怎么说,约翰大人首先是个重视荣誉感的人。此外,在威廉看来,父亲总算弄清楚了多蒂的图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对威廉在这次冒险中充当的角色,他还——暂时——没有发表意见。不过,他会说的。
“愿主把汝之兄护在手中,”瑞秋说道,没有理睬威廉的话。“也愿主保佑我哥哥和弗雷泽夫人。可是,如果一切都不能依照我们的愿望发展呢?汝还会告诉汝之父母吗?让他们看到看到汝即将结婚的消息,往他们的伤口上继续撒盐?”
“你可真是个说话不厚道的家伙,”威廉看到多蒂猛然想到亨利可能会在下一分钟、下一小时甚至未来几天内死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时,有点恼火地说。“亨利会没事的。我知道。丹尼是个伟大的医生,还有弗雷泽夫人……她是……呃……”老实说,他也不确定弗雷泽夫人是什么,她让自己有点害怕,“丹尼说,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最后弱弱地补了一句。
“要是亨利死了,其它的事都不再重要,”多蒂瞪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我们的事就都不重要了。”
瑞秋满怀同情地轻哼一声,伸手搂住了多蒂的肩膀。威廉本想狠狠清一清喉咙表达同情,却突然听到狗狗刚刚做了同样的动作。
不过,罗洛这么做可不是出于同情。它突然抬起头,脖子上的颈毛微微立起,胸口发出低沉的隆隆咆哮。威廉立刻瞥向狗狗注意的方向,感到自己的肌肉突然收紧。
“亨特小姐,”他漫不经心地说,“你认识那个人吗?那位站在街那头、和一位卖黄油鸡蛋的妇女说话的人?”
瑞秋用手遮住眼睛,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但摇了摇头。
“不认识,怎么了?汝觉得,是他让狗狗紧张的?”她用脚尖轻轻抵着狗狗的腹部,“出什么事了,罗洛朋友?”
“我也不知道,”威廉实话实说,“也可能是只猫;刚才的确有只猫跑过了马路,就在那个女人后面。但这个人我以前见过;我可以肯定。我有一次在新泽西的某个地方,在一条小路的路边见过他。他问我是不是认得伊恩·穆雷——还向我打听他在哪儿。”
瑞秋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威廉惊讶地看向她。
“怎么了?”他说,“你知道穆雷在哪儿?”
“不,”她立刻答,“去年秋天以后我就再没见到他,那还是在萨拉托加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你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她皱着眉头问。那个人刚刚走过了小街,消失在视野中。“还有,你肯定和上次见到的是同一个人?”
“不,”威廉承认,“但我觉得是。那人拄着一个手杖,这一个也是。还有他站着的姿势——有点弓腰。我在新泽西遇到的那个人年纪很大,这一位走路也是那个样子。”他没有提及那人右手不见了两根手指;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和多蒂提及暴力和伤害,而且,离得这么远,他也看不到那个人的手。(小喵:啊!是阿奇·布格!)
罗洛不再咆哮,咕哝了一声趴了下来,但那双黄澄澄的眼睛仍然警觉。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多蒂?”威廉问,暗暗希望自己的问题能继续分心。楼上的窗户飘出来一股奇怪的味道;狗狗皱了皱鼻子,困惑地摇了摇脑袋,威廉觉得这怪不得它。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但他也能明显闻到血腥味,以及微弱的粪便臭味。那是战场的气味,这让他的腹部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我诚挚地希望战争再次开始之前结婚,”堂妹严肃地答,转头看向他,“这样我就可以与丹尼——和瑞秋一起走了,”她补充道,微笑着握住了未来小姑子的手。
瑞秋迅速回了她一个微笑。
“多奇怪啊,”她这话虽是对两个人说,可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却盯着威廉,柔软而不安,“过不了多久,我们又要变成敌人了。”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你的敌人,亨特小姐,”威廉的声音同样柔软,“我将永远是你的朋友。”
她的嘴唇升起一抹微笑,但目光中仍带着不安。
“汝明白我的意思,”她的目光从威廉移到多蒂,又移到另一边,这让威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堂妹就要嫁给一个叛军——事实上,她自己也要变成叛军的一份子了。这件事无疑很快就会在他的家族中引发一场战争。丹尼·亨特并不会拿起武器作战的事实并不能保护他自己——或者多蒂。或者瑞秋。他们三个人都会犯下叛国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被杀害,被俘,被监禁。他该怎么办?他突然震惊地想到,如果有一天要目睹丹尼被绞死、甚至多蒂被绞死,该怎么办?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平静地说。然而,他拿起了瑞秋的手,她也任由他握着,他们三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等候着未来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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