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甘肃杨淑英拔智齿

拔智齿

杨淑英/文

马上饭点的时刻里,读《挪威的森林》依然兴味十足。这样说好像阿元喜欢学习的样子。殊不知,自从在拼多多上购得此书后,打开包装的那一刻也曾迫不及待地翻了几页;接着,周日在家擦完桌凳,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之时,多次拿起过它;往往眼睛瞅着字行,心思早已脱窍。俗世里的人和事常常将她深深沦陷,难有心情琢磨书里的世界。记不清有多少次拿起它又一无所获的随手丢弃。它一直悄悄静静地躺在阿元的枕畔。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空气中的灰尘、床单上脱落的细毛丝,在封皮上落了一层又一层,阿元一次又一次愧疚着。

有一天,阿元读到:“云如枯骨,细细白白,长空寥廓,似无任何遮拦。风的气息,光的色调,草丛中点缀的小花。”“枯骨”一词牢牢地捕获了阿元漂浮的魂灵,闭上眼睛在想象的天空搜索“枯骨”状的云,很快她就找到了那种景致,就是蓝天上梯子状的如絮白云。

还有:“我对直子的爱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自己心目中为直子保留了相当一片未曾被人染指的园地。”多么的难得!

“对于只身独处的人来说,四月实在是不甚凄寂的时节。直子也好,绿子也好,永泽也好,所用人都远远离去。现在的我,连问一声早安或你好的人都没有。甚至对敢死队我都有些怀念,我在这样无可排遣的孤独中送走了四月。”这种孤独,阿元也是熟悉的。

“你总是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我却一个劲儿咚咚敲门。一个劲儿叫你,于是你稍微抬一下眼皮,又即可恢复原状。”

“电车像根缝衣针一样在密密麻麻的住宅地带蜿蜒前行”……

这些普通的字组合在一起,阿元就觉得有了某种共鸣。于是,在那天夜里2点,怎么努力都无法入睡的时候,一个人爬起来,掀开枕头,摊开它一气读完。

原来孤独永远是生活的主调,处闹市中或三两人在一起孤独依然是不离不弃的,自然的想起一件旧事来。

那年,在她口腔最阴暗最边缘的地带,在不该长牙的而立之年忽然冒出一颗牙来。知道的人说是好事。她也兴滋滋得了珍宝一般心花怒放。每次刷牙的时候,总不忘把牙刷硬塞到最里面最难够的上角落,将那颗低一头的小牙刷刷,还要用舌头检测一下表面是否已经光滑才作罢。

这颗迟来的小牙虽个头低,也没有什么用处,咀嚼的任务都由前面高出它一截的哥哥姐姐们承担,它只负责静静地待着,增加团队的人气而已。因为据说,明太祖朱元璋满口牙数达到36颗,所以牙齿数目越多的人越贵气。阿元心里对它稀罕,有了它的加入,虽比不上明太祖牙齿的气势,但刚好凑足30颗。而且,它是在阿元三十岁那年长出来的。仅仅是巧合吗?难道不预示着她的腾达之类的美事?阿元如阿Q一般伸长舌尖满足地舔舔它。仿佛对它说,你要好好的,我一生的荣辱都在你身上。

阿元依然如故平平常常默默无闻地过了几年,没有一点出人头地。忽然有一天,阿元的和田玉一般光滑的那颗小牙脱落了半片,剩下的界面立刻如锋利的刀片,咀嚼食物的时候,将她的腮帮子里肉割得血肉模糊,为了避免流血事件,只好扭着嘴角,将小牙附近的肌肉拧到一边去。这毕竟不是常法,一来形象问题;二来疼痛难忍。

无奈,去牙医那儿求救,才得知,这个小东西叫“智齿”。单从字面理解,阿元以前以它为荣是可以理解的。可如今已经是个多余,牙医建议她拔掉。

拔牙的那天,请了老公一起去。因为医生嘱咐要有人陪护,拔牙是个危险活,万一晕过去。长空万里,几朵《挪威的森林》里的“枯骨”云浮在高空,街道两旁行道树绿叶婆娑,她坐在老公的旧自行车后座上。平坦稍微下坡的公路上,自行车前后轮胎刷刷地翻转,裹在身子周围涌动的空气由于和她快速的摩擦,转换成风,呼呼地吹着周身。她和老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医院很近,转眼就到了。牙科病人不是很多,还是上次那两位年轻的白大褂男医生接诊,先做了B超,查看牙根深浅,从黑白照片上看埋在牙龈里的牙根和植物的根一样茁壮,而且位置隐蔽,空间狭小,很难下手。所以费用要比拔一颗门牙高好多。当细细尖尖的针头刺进牙龈打麻药的时候,疼痛感还是很明显的。接下来躺在病床上开始拔,嘴巴张到最大极限,大夫用闪着金属光泽的钳子夹紧她的智齿,只听“喀嚓”一声,没有疼痛感,很快,一股咸咸的血腥味袭击了她舌苔上敏感的味酶。大夫用镊子将一团药棉塞进创伤处,胃里开始翻腾,赶紧坐起,在牙床旁边有一个吐污物的水槽,将一口浓浓的血液吐到水槽,可是水槽由于长期接纳污物,释放出难以言说腥气味,熏得胃里的翻腾更强烈。赶紧用纸杯接了些自来水,漱漱口,方才安稳些。

离开病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片刻,再漱了几次口,一切都好就起身离开了。

和医院相比,外面的空气新鲜的如同进了天堂。贪婪的深吸几口气,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来时骑的自行车。返回时都是略微的上坡路,再加上她不时的要吐渗出的血水,只好老公推着自行车,阿元跟在后面慢慢走。不到一会儿,老公明显不耐烦了,说:“你是病号,你骑上车走吧,我腿长,能撵上你。”阿元说:“能行,我把这一大块药棉吐出来,就能舒服些,再骑车”。于是,他们找到马路上的下水井口,隔着一根根钢筋隔开的缝隙,阿元将一块血液浸透的药棉吐出来。顿时,口腔内的空间宽敞了,用舌头试着探探昔日里小牙的位置,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坑。唾掉余血,接过老公手里的自行车把手,慢慢地骑上。

骑了一段,回头看老公,只见百米之外,那个男人一边玩手机,一边蹭在行道树的阴凉下往前挪着。没有一点要赶上她想和她并排一起的意思。长空依然寂寥,阳光蒸腾出来的绿叶的味道,地面上车子和人拉长的阴影……

(本文作者杨淑英,生于会宁,长于会宁,现居庆阳,闲暇之余喜欢垒字,喜欢独居,更喜欢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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